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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清流冤狱

第一章 清流冤狱

第一章 清流冤狱

春寒料峭,乍暖还寒,佑徳九年初春的徽京城仍旧散发着丝丝冷意。

城南的锦函茶馆近来生意兴隆,老板刘泰站在柜台后拨弄算盘,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。

时值二月,城内随处可见进京赶考的书生,间或夹杂着浓重的外地口音,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,谈论这场放榜不久的春闱。

谁人欢喜谁人愁,身为茶馆老板的刘泰自是不甚在意。寒窗十载,三年又三年,他见了太多失意人,相较之下,倒是每逢科考增添的一笔不菲收入更能牵动他的心情。

日后若是恰巧出了个状元郎,茶馆便也跟着沾了喜气,生意如何能不红火?

生意人追名逐利,翻动着账册想入非非,而坐在隔间的书生们却是无从知晓。

茶馆南侧有一湖泊,碧水清澈见底,初夏时节常有鸟儿自湖面掠过,日光照射之下一片斑驳暗影,形同万千鸟羽飘然而落,便由此得名“千鸟湖”。

此刻邻近千鸟湖一侧的隔间里,三个书生扮相的青年相谈甚欢,气氛融洽。

靠窗而坐的书生端起面前的茶碗道:“恭喜昴升兄,此番春闱名列前茅,前途不可限量。”

“诚理谬赞了,这一次不过是恰好考了我熟悉的题目,若是重考一次,结果如何亦是未知。”章期繁看着友人眉目带笑,心中亦是喜悦。

前次科考失意又逢老母病逝,一时心力交瘁蹉跎了数年。家中长辈一如众多书生父母,皆是殷殷期盼、望子成名,随着年岁渐长,可谓千斤重担在身。

而今终于考取了功名,也算是有所交代。

“你我三人皆中贡士,实在可喜可贺”,靠墙而坐的白面书生饮了口茶,缓缓问道:“现如今一只脚迈进了官场大门,不知二位作何打算?”

“听闻徽京城内有千种美食,前几日心情压抑且无闲暇时间,现下得了空若是不能一一品尝未免遗憾。”

“衡川住持罗诚理,果然不是浪得虚名!”白面书生言罢与章期繁对视一眼,皆是忍俊不禁。

“好你个沈子敬,既已知晓又为何要戳穿于我?”罗钧易见这二人有心调侃,索性倒是大方承认:“平生难得一所好,五脏庙住持也是当得。”

沈令一句话问得状似随意,罗钧易便也心直口快未做深思。美景在前,又有清茶唇齿留香,不免令人沉浸其中忘却忧愁。

自佑徳以来灾患频发,朝廷虽然多有赈济,然而百姓赋税连年加征,实际情况并未见有多少回转。

以家乡桐关县来看,近两年来多有灾患,稻谷收成比之平常减产四成有余,除去上缴的赋税一年下来能够勉强度日已是幸事。

母亲的谆谆教诲犹在耳畔,桐关县的艰难一幕幕在眼前浮现,章期繁想起这许多事情,一时间神情难掩郁结:“百姓尚且挣扎于水火,而我崇纪的官员们又在做些什么?”

此话一出,在场三人皆有瞬间的停顿。

“昴升兄既然有此一问,又可知寒窗十载为的是什么?”沈令看着友人徐徐问道。

“读书自是为进入仕途,有朝一日能在朝廷有所作为,上不愧对江山社稷,下不辜负黎民百姓。”

“昴升兄所言极是”,章期繁答得满腔热血,罗钧易不免受到感染,“平生以此为志,若能与二位共同辅佐圣上济世安民,当不枉此生”。

以茶代酒,击盏明志,可谓书生意气正当时。

这眼前的一山一水、一花一木无不令人心生责任与使命,治国安民崇纪官员责无旁贷。

沈令面色如常地与友人畅谈,心中却有些复杂。一朝高中,学子们皆是心怀壮志,只待日后竭尽所能报效朝廷。

然而事情会如此顺利么?

佑徳二年发生的事情至今如鲠在喉,父亲更是为此辞官归隐。问及原因,父亲也只是轻描淡写为身体抱恙不能理事。

至今七年过去,家中再无人提及此事,仿佛慢慢将之淡忘了。

清茶荡漾于茶盏之中,隐约映照出一副温和的面容,一双墨瞳不知掩藏了几许心事。

“不论日后如何,我等尽到人事即可”,罗钧易爽朗一笑,看了看另外二人:“至于其他,便是顺其自然又何妨?”

……

徽京城内车水马龙,锦函茶馆内的谈话被街市之上的喧闹之声所掩盖,无从听闻。

而此刻重重高墙之内的大殿上稍显寂静,气氛压抑。

“吏部侍郎崔大人听闻皇上近来目不交睫,特地送来一副丹。”梁隐动作利落地取出一个雕花的锦盒,跪在佑徳帝姜叔简的面前恭敬地打开盖子。

指甲大小的丹药泛着红润的色泽,饱满的颗粒在锦缎的映衬下愈发鲜艳欲滴,隐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。

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面色稍显疲乏,听见梁隐的话方有所缓和道:“色味俱佳,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?”

“回皇上,是嘉州里的一个方士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,昨日方一炼成崔大人便亲自送了过来。”

“嗯,这个崔格还算有心。”

内侍们早已试吃过了,梁隐跪在阶下也有半个时辰,此刻外表看上去平稳如松,只是双腿几乎没什么感觉。

长期跪地膝盖早已磨出厚厚的一层茧子,纵使割去旧茧很快又长出新的,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也便麻木了。

皇帝近来颇为嗜睡,常常坐于椅子上不知不觉地便进入了熟睡,方才命他取来丹药便见得皇上犹在梦中,自是不敢擅自叫醒。

今日只是半个时辰也要庆幸。

佑徳帝接过碗漱了口又道:“汤岳现在可在宫中?”

“奴婢来时见汤阁老出了阁房,此刻应是已出了宫门了,可要奴婢现在去追回来?”

“既然如此就不必了,也不是什么紧要之事。”

“是。”梁隐低声应了,这才稍微放下心来。自皇上还是储君之时起他便随侍在侧,几十年下来不敢说对其十分了解,也有个七八分了。

先帝椿龄无尽,垂裳而治数十年,待佑徳帝继承大统已逾不惑。

东宫自来是个奇怪的地方,令耐心之人失去方寸,浮躁之余也渐渐染上一些不可言明的嗜好。人到中年痴迷奇技淫巧之术,待到终于坐上那个染血的宝座,兴奋也不过是一闪而逝。

这件事佑徳朝廷人尽皆知,他梁隐更是心如明镜。

无人敢开口发出一点声响。纵然便是有人不畏生死弄出一点点波澜,也很快便会消失于无形。

“梁隐,你去把陈则南叫来,朕有些事要问他。”

皇帝阖着双眼躺在软塌上小憩,看不出在想些什么,只是语气听来颇有些严肃。梁隐自是不敢耽搁,沉声答了话便躬身退后,匆匆出了朝华殿的大门。

陈则南,字文皓,卢州永安县人士,祈阳五年进士及第,佑徳二年右迁左都御史掌都察院。

皇上怎么忽然想起与他相谈?

梁隐快步走在宫道上,心里转过了不知几道弯。今年朝廷开设恩科,命陈则南与乌施钦同为主考官,前日方才放榜,莫非是春闱出了事?

偏巧汤阁老不在宫中。

穿过宫门便见得一个太监守在一侧,方脸浓眉一眼便认得出来。若是有年纪尚轻的见了定要恭敬地唤一声“陆公公”。

“喻春,今日是你当值?”

“是。”陆喻春点头应了,“师父您老人家这么急匆匆的是为何事?”后半句话他也只在心中想想,没敢问出口。

在宫中当值最忌讳的便是打听不该知道的事。少年进宫,做了这不男不女的行当,起初他也曾产生种种臆测。

帝国的宫廷——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帝居所,对这充满隐秘的地方,谁能不心生好奇呢?

跟着梁隐身边时日久了,多少也能判断出一些氛围来。若无圣意,梁隐此刻应该在朝华殿侍候皇上,而此刻出现在这里,定然有事交代。

“嗯,这是汤阁老落下的,你去阁老府上将它还了吧。”

“是,徒弟知道。”看来最近这宫里也不平静。

那是一册游记,名为《游南山》。师父他老人家大半辈子在宫中度过,鲜少有出宫门的机会,因此常常阅览各类游记聊以慰藉。

陆喻春接过册子便往宫门方向而去。既然是阁老的书,他可是要快些还了才好。

这边师徒二人各自前去办差暂且不提,却说徽京城内的一则消息正悄悄地在人们之间蔓延,甚至连街市之上的平民也有所耳闻。

户部主事朱敏仪被缉拿入狱,不日便要问斩。

自佑徳以来欺君罔上、逆行倒施之徒不知凡几,其中不乏身居要职之人。而今区区的一个六品主事,何以惊动人心?

那是数日前早朝之上……

皇帝照旧翻阅奏章,诸位大臣各自禀奏。朝中事务繁杂,每日批阅的奏疏有限,如无要事并不惊动圣上。

那日议事过后不知为何,皇帝从堆积如山的奏疏中抽出一本,一看之下却是脸色铁青。而后不知想到什么,沉声道了一句“退朝”便拂袖而去。

不过须臾,朱敏仪被杖责四十大板,以欺君罔上之罪名锒铛入狱。

个中缘由,群臣无不在心中揣测。严汝安亦是为了此事,坐在谭府厅堂中等候。

不多时,正厅内缓步走来一位鬓发皆白的老人,严汝安连忙起身相迎:“学生今日多有叨扰。”

“汝安啊,先坐下来慢慢说。”这位学生想问什么,谭国华心中了然。

“学生有一事不明,还望老师解惑”,严汝安顿时收敛了神色,直入正题:“朱敏仪的奏疏中究竟写了什么?”

“你可还记得去年十月发生何事?”谭国华呷下一口茶缓缓问道。

“自然。去年卢州大旱,可谓饿殍载道,哀鸿遍野。当时满朝哗然,学生身为御史如何能不知晓?”严汝安不禁摇头叹息,“说起此事,敏仪似乎也是那时返乡省亲的,难道……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?”

“他在奏疏中说卢州谎报灾情,实为贪墨朝廷赈灾银两。”

“什么?!”严汝安听到此处,只觉得眼前一片昏暗。

简直骇人听闻!若是灾患有假,那么朝廷拨出的五十万赈灾银又是到了哪里?严汝安心里胆战心惊,他不敢想象这件事引发的后果会是什么。

“出事之前,我和徐进都没有看到那份奏疏。”

……

对话愈发深入,严汝安愈是感到心惊。前有孟楷,后有朱敏仪。谭、徐两位阁老皆被蒙蔽其中,汤党之流究竟要做些什么?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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